好疼啊。

  云初意艰难的睁开眼，微微的熹光使得她睫毛轻颤。

  她迷蒙的看着周围熙熙攘攘攒动的人影，喃喃：“为何……”

  云初意感觉到胸腔里，这颗曾炽热跳动的心脏，在缓缓归于沉寂。

  云初意不明白命运为何要这么捉弄自己。

  明明自己出身尊贵，是南姜国的嫡长公主，可是转眼，命运的轨迹就被改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从八岁宫变那年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走向了另一条路。

  那一年，自己不幸流落在外，失去记忆后，被农家父母捡到，从此便艰难且坎坷的生存着。

  直到十六岁被寻回，复公主位，获封宁国公主。

  当时的自己以为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却没曾料到在十九岁这年，又会亲眼见证云氏王朝的覆灭。

  云初意垂眸：“我这一生又算什么呢？”

  八岁之前享尽荣华富贵，千娇万宠，是父君母后捧在掌心的公主。

  之后的八年，上山采挖草药，下河浆洗衣服……尝遍了世间的酸甜苦辣，人情冷暖。

  十六岁回朝，粗糙的手指，黝黑的皮肤，不懂礼仪，不知歌舞……被诋毁，被嘲讽，受尽天下人耻笑。

  云初意目光空洞，叹息道：“可是啊，父君，只有你爱我如初，说永远不会放弃阿意。”

  “我这一生，唯一遗憾的，只是没能见到母后最后一面……”

  吧嗒——

  一个鸡蛋砸在了云初意的额角，黏稠的蛋液顺着脏乱的脸庞缓缓滴落。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连绵不绝的垃圾被扔到了云初意身上，让她凌乱的衣裙和发髻更添了一丝破败的美感。

  “打死她，妖女！”

  “云氏早该灭亡了！”

  …………

  真可笑啊，曾经这座江山最尊贵的长公主，如今也只能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任人宰割。

  云初意嘲讽的扯扯嘴角：“好吵。”

  转瞬间她的一双眼乍然凌厉：“云氏倾覆，来的不过又是下一个云氏罢了，谁能保证下一个皇帝能做的比我父君还好！”

  “开仓放粮，减免苛税，开堰修渠……桩桩件件，哪一件对不起南姜的百姓！”

  “三十岁称帅领兵，以少胜多，生擒新罗主帅，保家卫国；四十岁御驾亲征，击退东瀛三千里，开疆拓土……次次凶险，哪一次对不起南姜的江山！”

  云初意闭上眼，微微低下头。

  “父君！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殚精竭虑要爱护的子民！”

  云初意笑出了眼泪，贝齿紧咬。

  “我恨，我恨这天道不公！若有来生……若有来生！”

  云初意猛然抬头，那双充满不甘的双眼仿佛能刺破苍穹。

  “不好！拦住她！她要咬舌自尽。”押解的官兵大喊。

  噗——

  血色翻涌，点点朱红洒落一地。

  这一天，南姜最尊贵的长公主离开了。

  佳人已逝，芳魂再难继。

  *

  “宁国公主，恨吗？”

  黑暗的空间内，云初意蜷缩着身体，闻言嘴唇翕微。

  “恨，又如何？不恨，又该如何？这场戏终究是唱罢了。”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黑暗中的呼吸屏住了。

  云初意鸦羽般的睫毛上下颤动。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如何死的，可是从她复位到云氏倾覆，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至今仍觉得恍惚。

  只有那种切入骨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