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脚下，村子里…

  一番祭祀先祖，忙完所需事物后，便是一年之中尤为重要的年夜饭，说是年夜饭倒也有些许冷清，因为宅里不像平常百姓家庭那般，这种时候应该是座无虚席，济济一堂的热闹喜庆。

  而古宅里有的只是两个相依为命的一老一小，但这并不能影响到爷俩。

  厨房内摆放着一张木质方桌，外观没有任何的雕饰，简单而别致，满桌的美味佳肴。

  屋外时不时传来鞭炮声，桌边，两人相对而坐，满屋温馨惬意。

  “老爹，开动开动，好久没那么丰盛了”少年伸手就想夹菜，迎面一双筷子“啪”的一声就敲在他手上，本就颤巍的手疼的缩了回去，“有没有点规矩，长辈先动筷”老人不厌其烦的教导少年，

  “哈哈，是是是，老爹说得对”少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

  因为少年自身原因，老人十几年来带着他走南闯北费尽心思花了不少积蓄治病，然而事与愿违，一直都没有多大好转。长期下来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所以平时这般大鱼大肉甚是少见，也难怪少年急不可耐了。

  “啊呸…这外省的酒我以为有多香，简直味如嚼蜡，居然还卖那么贵！小崽子，去把我珍藏多年的香兰拿出来”老爹说着一转头把酒滋到地板，似乎对京城的酒很是不满。

  “行了吧，老爹，你不就是觉得贵，不舍得喝嘛”少年说着，站起身往外走去…

  兴许是爷俩太久没有坐一起，兴许酒过三巡确实能打开人与人之间心灵沟通的钥匙，老爷子不知是在喃喃自语还是跟少年说，“十五年了，风里来雨里去转眼又多活了十五年…”

  “什么十五年，是什么意思？”少年一愣，不明所以问他。

  “没什么，喝多了，吃饭吃饭…”老爹神情有点担忧，欲言又止，少年左手握着拿筷子的右手手腕，尽力控制着自己别太抖，给老人夹起菜往他碗里放。

  所谓传言都是空穴不来风，少年也能隐约猜到老爹指的是什么，于是问道，“每次喝多你总会说一堆稀奇古怪的事，这次老爹你又要说什么？”

  “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还是南州的酒最好喝，其他地方更没见过南州香兰，往外走想喝都喝不到”老爹避而不答，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拿起桌上的酒壶想给自己倒上，晃了一下就滑落几滴进杯里。

  “嗯…没了？这香兰酒水澄亮，香气扑鼻，入口柔润，让人回味绵长…这酒好喝是好喝，就是不够喝，”

  “老爹得了，说好每天小饮一杯你却喝了一壶，要不是村口的老马跟你熟，留了些许给你，今晚你都喝不上呢，也差不多了，老爹，我沏壶茶给你”少年说完就想站起身，

  “别忙活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坐下陪我喝点”老爹示意少年坐下，在南州盛产各类虫草当然也少不了美酒，以前大山里的孩子从小便会饮酒，少年也不例外，他也不多作推辞，拿起刚刚老爹放一边的外省酒，给老爹满上，也给自己倒上些许。

  看着少年倒酒还有些颤抖的手，老爹若有所思跟他说道，“孩子，你那个病，再好转一些，就可以重新回学校了…”

  少年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年如果不是因为他，也许老爹会跟村子里的老人一样，闲时沏壶茶与朋友往庭院里一坐，看着风吹叶落，聊着半世芳华，恰是无忧无虑；也许老爹偶尔也还会接点红白喜事做点法事，但也不会像现在一样为了他四处奔波，一大把年纪了还为此劳碌。

  “老爹…这十几年来，你为了我已经够呛了，却也见不到太好的反转，其实我想不如就算了，现在就挺好”少年脸上些许惶恐，支吾着，生怕惹到老爹不开心。

  “兔崽子，说什么呢你，老爹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让你将来能跟其他娃儿一样读书学习娶妻生子，不求大富大贵不求出人头地，你能健康平安的活着就好…”老爹对少年的话多少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一件事做久了没有结果，是人都会逐渐失去耐心。

  “老爹，要不是因为我，你也许像外面的那些老头一样，安享晚年了，是我害得你十几年来都没有安心过…老爹，我们放弃吧，如果这个世界不是还有你，我早就不想这么憋看着别人的白眼活下去了！而且以你的道行都解决不了，那还有谁…”少年解释着，试图想让老爹接受自己的想法。

  “啪”的一声迎面一个巴掌，还没等他说完，就把少年拍得身子都歪了过去，老爹浑身微微颤抖着，这也许是十几年来第一次那么愤怒，指着少年骂道，“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十五六岁恰好是年轻人最叛逆的时期，更何况是眼前受尽世人冷嘲热讽的少年，这巴掌瞬间把他十几年来所受的委屈所有的压抑都激荡起来，他满心的委屈不平，转身夺门而出甩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老爹，长时间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其实很折磨人…”

  看着少年逐渐没入黑夜的背影，原地留下老爹一人在风中凌乱，本来好好的年夜饭，如今心中却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老爹不知道要不要去跟少年说，但父爱如山最终选择了沉默，虽然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他没有追出去，而是拿起桌上的酒瓶一咕噜闷头喝了大几口，继而转头对着黑夜楠楠的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傻孩子，再忍忍，老爹会还你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让你不用再饱受别人的冷嘲热讽…”

  次日。

  伴随着隐约传来迎新的爆竹声，少年从一夜的痛苦中清醒过来，抬起颤抖的手摸着依旧有点微微发肿的侧脸，还有点发烫，那是老爹第一次跟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少年知道自己也许说了不该说的话，刺激到了老爹，更何况，他是老爹捡来的，俗话“说生而不养，断指可报，无生有养，无以为报，不生而养，百世难报”。

  这十几年来，老爹从没跟他说过自己的来历，每次问到这种问题，总是绕开话题逃避，老爹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