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老太监的公鸭嗓子开始叫:“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在哪?”
顾冲只停了一刹那,便立即快速放开了眼前的人,收起匕首插入鞘中,藏入袖里。
当他再抬眼时,只见眼前的人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有种探究,又有种仿佛看熟悉的人一样的亲近。
他认识我?可我的确不认识,顾冲快速地回想并确认。
呆了一瞬间,顾冲听到老太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利落地转身闪入了回廊。
沈思放下举着的双手,靠在墙边,听着那位太子殿下的声音:“ 回去换个盒子也要这么久?走吧。”
“太子殿下息怒,奴才知罪,奴才知罪。”
听着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沈思呼出了口气,想着:“没白痛这一路,终究是赶上了。”
他从心里开始佩服起自己来,满意地无声微微一笑。
可当他回头看着自己一路跑来的曲折漫长的路,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头更昏了,有种想要就地撞墙死了的欲望……漫漫归路。
没办法,沈思也只能捂着腹部的伤,原路返回,只是,能不翻墙就不翻了,虽然这身体的功夫还在,可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是没力气了。
“沈思”在千辛万苦地三步一歇地往回挪的时候,顾冲那边已经坐在了宴会的正殿上。
顾冲应付着朝臣的寒暄,面无表情。遇到三朝元老或是三公九卿礼貌性的敬酒,勉强施舍个淡淡的笑容,和几个字的回敬。
好在,所有人都习惯了,不多久,也没有人理他了。
开宴一盏茶不到,一个太监急冲冲满头大汗地跑进了太和殿。
“陛下!四皇子从御花园的假山摔下来!太医刚去看了,四皇子他、他薨了。”太监激动地大声说道,然后碰地一声头撞地上,“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最上面坐着的皇上此时已经站了起来,声音暴怒下震得歌舞升平的大殿突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赶紧从座位上出来跪倒。
四皇子的母妃楚妃已经痛呼出声,一声“啊”还没叫完,已经昏倒了,被人手忙脚乱地扶走了。
“说!”皇上并未理会昏倒的楚妃, 一声大喝。
“还有,有人看见太子殿下今日曾从御花园经过。”
众人悄悄抬头看向今日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也有些人私下交换着眼神。
皇上扭过头看着离他最近的今年二十一岁的大儿子,沉声一字一顿:“子、渊?”
跪在地上的顾冲抬起头,举手朝皇上一揖:“儿臣今日出门太早,便直接先去了趟尚书台,向值班的臣子们请教了下今日太傅留的课业,太入神忘了时辰,多亏御史中丞提醒,才和他一同前来。
并未途径御花园。”
顾冲再次俯首一拜,平静地接着说:“ 四皇弟才十二岁,聪慧可爱,还请父皇彻查,让他瞑目。”
皇上顾衡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也是当朝太子,久久未言。
看着太子镇定自若的回答,从容淡定的眼神,毫无表情的脸,顾衡心中就是一阵烦躁。
他闭了下眼,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把温和慈父的丧子的悲痛写在了脸上,缓缓说道:
“子渊,起来吧。这事,着御史大夫程知岁彻查。都散了吧。这寿,不用庆贺了!”
宴席不欢而散。皇帝盛怒愤然离场,也不知道是去看四皇子还是什么别的。
皇子们和臣子们鱼贯而出,其中当然也包括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
好在,所有人都习惯了冷冰冰的高傲的太子。
谁也没有看出来,今天的太子殿下心里已经是惊涛骇浪。
也没有注意到,太子殿下身边的老太监一直在发抖。
下午遇见那少年之后,自己从小用到大的老太监要领着他从御花园走近道时,他鬼使神差地拒绝了,不管老太监怎么劝说,执意绕过了御花园,直接去了尚书台。
他信了他。
顾冲抬头看着天上的圆月,心里忍不住想,不知道那个少年是谁? 为何救我?现在他在哪里? 还会再见到他么?
他似乎是受伤了,很重的伤,不知道是否有人救治?
还有,他那笑容,那小酒窝,那弯弯的灵动的大眼睛,似乎之前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被太子殿下惦记的沈思沈少将军,此时此刻才终于躲着侍卫,忍着浑身的疼和隔三差五的咳嗽,磨磨蹭蹭地慢慢潜回澜和宫的寝殿。
最后咬着牙一哆嗦从窗户翻回了寝殿,一步一挪地走到床边。
他颤抖着双手,脱下了外袍,腹部刺眼的红从寝衣透了出来,掀开一看,完蛋了,心里凉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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