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方十五年。

  陈梁皇朝，大楚郡，青松县，有熊村。

  明日高照。

  小厮捂着右耳点燃悬挂在竹竿上的炮仗，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唢呐声随着响起，八个村民抬起一尊木制泥像开始游行，身后跟着一个舞蛇的少年，左手白蛇，右手青蛇。

  这是有熊村每年最热闹的一天，据说是纪念有熊村第一任村长的诞辰。

  泥像是依照有熊村的第一代村长的相貌所雕塑，但年岁已久，泥像被补修过多次。

  抬泥像的村民被称为“八大金刚”，舞蛇的少年被称为“灵蛇天王”。

  苍苍衆色晚，熊挂玄蛇吼。

  蛇尾缠在少年脖子上，蛇身绕着左右胳膊，时不时吐着蛇信。

  依照有熊村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凡是见到泥像和青白蛇，村民一定要跪拜迎接。后来不知何时，规矩被改了，只需放炮仗即可。

  一路上炮仗声绵绵不绝，通灵性的青蛇和白蛇不受惊吓，闭眼休憩，这场面它们再熟悉不过。

  “又被陈浩出了风头。”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法子，三年来灵蛇只选他。”

  “谁让你我没有个好师父好干爹呢？”

  ……

  路边的几个同龄少年不吐不快，一脸的不愉快。

  他们是被淘汰者。

  好不容易克服惧蛇的心理，奈何不受青蛇和白蛇的青睐。

  若不是村中有灵药及时解毒，其中有人早被阎王殿的小鬼勾走了魂魄。

  倘若他们知晓陈浩心中所想，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感慨。

  陈浩只想赶快弄完这份“例行公事”，明知两条蛇于他无害，仍旧觉得可怖，和他一同参与选拔的少年被咬伤后口吐白沫，肤色霎那间变黑的场景历历在目。

  若非既是师父又是干爹还是庙祝的老头逼着参与选拔，他压根不会理睬劳什子的游行，也不稀罕“灵蛇天王”的称号，有那多余的时间不如去庙里后山的池塘钓鱼，尤其是那条不上钩的金色大鱼。

  每年村中都有适龄少年会参与选拔，要么不敢靠近，要么是被咬。偏偏两蛇与他亲近，在他面前乖巧地很，百思不得其解。

  “小浩，游行时切记要高兴些，勿摆出不乐意的模样，连续三年被选为‘灵蛇天王’，这是不可多得的福报。”

  “‘八大金刚’有福报吗？”

  “又耍嘴皮子。”

  ……

  有熊村祖先灵牌被供放在村子中心，“开村”祖宗的泥像被供奉在村子后山的土庙里。

  游行需绕整个有熊村一圈，当天夜里放在祠堂，第二日，再由‘八大金刚’抬回土庙。

  祭拜过程最为繁琐，除去必不可少的三拜九叩的繁缛礼节，还得听摇头晃脑的老先生念“祭祖文书”。

  “无香帛酒醴之仪，敢告于吾始祖及历代世祖之灵位前曰，呜维，略备纯酿，布奠倾，祭祖亡灵。年湮世远，月长日引，古冢无寻。河流行地兮精气天凝；日月之光兮甄鉴诚意；地钟性灵兮哭望天庭；磕磕绊绊。

  恭拜兮合掌讼吟：

  醇酿一樽，祭祀始祖：

  …

  …

  嗟乎！情之难终，言之不尽，吾辈将告慰于始祖及列祖列宗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