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临觉得有人在推自己，但他醒不来。

  像是做梦一样，隐约听见人声，远的像天边传来的，“林临，林小子！”

  之后又陷入长长的沉寂。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听见人声了，有点陌生，“林林，老林！”

  怪怪的，但他不能做出回应。

  “老林，来不及了，我要叫醒你，就算对你有伤害，也要强行叫醒你！”那声音这样说道。

  啊---！

  林临狠狠坐直身子，如梦初醒。

  白岚坐在他的身前。

  “老白？！”

  眼前的白岚不是个人。林临在一阵茫然中首先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他注意到了自己。模糊不清的...。

  不！

  记忆蜂拥而来，林临顿时乱了身体和内心的协调，胡乱地抓摸着自己。

  这是什么东西！他看不清自己的皮毛血肉，准确的说是根本看不见。

  只有虚幻不清的，模糊透明的形状，人不人，鬼不...

  他成鬼魂了？

  白岚静静看着林临的动作，默不作声。

  “你是白岚？”又惊又疑过后，林临反而不确定这个只剩下熟悉轮廓的东西是不是白岚了。

  “老林，是我，我们都死了。”

  “尸体已经火化了。”

  “我把你的阴魂带到这荒郊野外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林临呆呆看着白岚，他试图理解眼前这种存在，尽管他摸不着头脑。

  “我们被鬼杀了，尸体被火化，这之后你的阴魂迟迟没有动静，从我带走你的阴魂到现在，你的阴魂昏了三天。”

  “我的阴魂？”林临瞠目结舌，站起来说道，“我算什么东西？阴魂？鬼魂？灵魂？”

  “阴魂。”

  林临没想到白岚是这么个回答，一时说不出话来。

  林临闷声不语，白岚便继续说道：“这三天里，我经历了一些事，知道了很多，比如我们为什么会死。”

  “为什么？”林临重新坐下，他不想居高临下地听白岚说话，也许是因为他们死在了一起，也许是因为对方低头轻语。

  他从没想过，他林临和白岚，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是同年同月同日死。

  “因为我们本来就该死。”白岚抬头轻声说了一句，意味深长。

  林临并没有理解。

  根本不可能，谁决定的他该死？

  他，林临，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敢说做过什么好事，但绝对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凭什么该死？

  白岚直面林临目光中的怒意，笑了笑，解释道：“我说的该死不是我们做了什么事情该死，而是时间上该死。”

  “什么意思？”

  “一个月前，鬼界发生了起义，反抗该死的阎罗殿和十八地狱，到半个月前，我们已经足以和那些没用的东西分庭抗衡啦！”

  白岚说着，语气听起来很高兴。

  老白在高兴什么？

  林临来回打量了白岚几眼，难以理解，他看不清同为阴魂的白岚的面容，只从说话声上感觉出对方的兴致勃勃。

  “所以，我们为什么死？”

  林临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纠结一下。

  那笑脸鬼为什么杀他？鬼的本性？

  “死都死了，怎么死的很重要吗！”

  白岚突然喝道，连声音都变了，林临被吓一跳，有些恼怒，同时也惊异。

  老白这样和他说话？

  白岚却不等林临的反应，又平平说起话。

  “半个月前，我们是能和他们抗衡，但是现在，我们不行啦，一路溃败！”

  说着白岚狠狠捶了一下地面，把泥土捶得凹陷一块，像是能装进拳头里的火气似的。

  林临看在眼里。这时候白岚像是不甘心，气得不说话。

  林临额外看了看四周，果然是荒郊野地，现在是晚上，恐怕还是深夜，附近的树木阴深深静悄悄的，月亮勉为其难能见点光。

  老白带他来这种地方是什么原因？

  “你知道的。”白岚重新打开话匣子。

  “起义起义，要靠大家伙的力量，要够多的鬼，现在我们就是鬼的数量不够，越打越少啊。”

  “所以我们要死，我们身为年轻人，加入起义大军很合适。这是当鬼最好的出路，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白岚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林临可没法接受这番说辞。

  “所以我就是这样死的？因为什么鬼起义？”

  “妙啊，真是太妙了。”林临拍了拍手，笑道。

  这下真是听见鬼扯了，一个鬼魂在跟他说什么鬼的起义，竟然说他死的正合适。

  林临脑子溜溜一转，越加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个人...不，鬼，根本不是白岚。

  脑子里这么想着，林临明面上还是笑呵呵的。

  “老白，你是怎么死的？”

  “被鬼杀死的。”

  “那我是怎么死的？”

  “被我杀死的啊，哈哈！”

  大家都不要掩饰了！

  林临一拳打向自称是白岚的鬼魂，拳头直冲恶鬼脑门。

  管他是什么东西，既然说怎么死的不重要，那揍一下也不算什么事！

  打起来，鬼也得打人的架！

  拳头携带着林临的怒火，狠狠砸向装作白岚模样的鬼魂。

  白岚轻而易举撇开脑袋躲过了林临的攻击，随后恶狠狠笑着退开几步。

  那张林临本来熟悉的脸里挣扎变幻，成了一张仿佛与生俱来的笑脸。

  林临对这张脸同样熟悉！

  第三次，他第三次遇见这只笑脸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先两次被这鬼迫害留下的阴影，林临看明白这个假白岚的身份后，恐惧油然而生。

  “我们又见面了，小鬼。”

  林临死死盯着这导致他死亡的罪魁祸首。

  一来二去，三番两次，终于还是给这东西搞死了，现在谁还不是个鬼，怕它做什么！

  林临劲头上来，便和恶鬼一样扑向笑脸鬼，谁知道还没碰到对方一根毫毛就被一脚踹飞！

  啊！当鬼也这么痛！

  林临滚了两个来回，艰难地站起身子，捂着疼痛的肚子不甘心地看着那轻松惬意的笑脸鬼。

  这鬼连他死了也不放过！

  “不行哦，你现在也算半个鬼了，打我也会有点皮痒痒的，所以你不能碰我。”笑脸鬼阴深深道。

  话刚说完，林临又冲了上去。

  真正的死亡究竟在哪里，他恐怕无路可逃，既然这样，倒不如背水一搏，是神是鬼他都要撕下两层皮！

  然而怒火无济于事。

  林临被一脚踹飞，一次次爬起来冲上去就一次次被笑脸鬼随心所欲的踹飞。

  最后来回动作的鬼估摸是腻烦了，重重一脚将林临踩在脚下。可怕的重击几乎让林临动弹不得，像是不够，笑脸鬼继续补了几脚。

  林临觉得自己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吗。强烈的痛充斥他的每一处身体，那鬼还在践踏着他。痛不欲生不过如此。

  可他的身躯已无，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现在又觉得要死了呢，又为什么，他还没死呢。

  在阳间是活人的时候，鬼打他阴魂，他没法还手，现在死了，跟人和人打架没差，他却还是没法还手！

  “小鬼。”笑脸鬼边踩踏脚下的阴魂边狠道，“痛吧，是不是快要痛死了一样。”

  来回踢打的鬼喘着粗气。

  “可是很遗憾，你现在是一个阴魂，半个鬼，是死不了的，只有痛苦，无尽的痛苦！”

  笑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