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

  大课间后的第三节课，刚上课安一就觉得自己不对劲。

  教室的风扇在头顶哗啦转动，转圈的弧度仿佛在昭示着已经被热的摇摇欲坠。

  课上到一半，她低头在卷子上圈画着要点。

  红笔落下，指尖没使力，却在卷子上晕开一滴血红色液体。

  安一没缓过神，盯着那滴血晕染卷子，一滴，两滴。

  英语的改错前两行字迹已经被血浸湿，晕开刺目的红。

  课堂上只有老师讲卷子的声音，大家都在埋头记重点，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安一从口袋抽出张纸巾塞住鼻子，同桌的女生看到她鼻子上顶的纸被血染红，无声抽气。

  “天，安安你中暑了吗？”

  秋天都来了，说中暑属实有点夸张。

  安一接过她递来的纸，换了干净的纸塞到鼻子里。“我可能是听课听激动了，才流鼻血的。”

  女生被她的话逗乐，但碍于老师还在讲课，不好大声说话，就低头继续听课记笔记。

  她把鼻子塞住继续记笔记，改错这块一直是她的弱项，不能忽视。

  原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流鼻血，安一几下改错的最后一个重点后，句尾的n字母上被一滴血染湿。

  她把鼻子里塞的纸拿掉，看到了完全被血浸软的纸，未赌主的鼻子又滴下几滴血落在卷子上，甚至落到她的白T上。

  血好像止不住了。

  课还没下，安一看着被弄得乱糟糟的试卷，有些迷茫。

  同桌的女生发现她的异样，捣了她胳膊肘一下，安一抬头，看到女孩微皱的眉头。

  “去医务室，快点，你血还在流。”女孩掏出纸巾捂住她鼻子，顺带着腾出另一只手高高举起了手。

  “老师，安一流鼻血好像止不住了，她得去医务室看看。”

  英语老师从卷子里抬起头，对上安一的脸，惊呼了一声，“快快快，去医务室。”

  没再犹豫，安一起了身，拒绝了同桌要陪她去医务室的话，她不想麻烦别人。

  教室外的走廊有风，静悄悄的，高三这栋楼都在安静上课。

  操场上能听到大喊加油的声音，起跑枪打响的音。

  一切都在正常前进，并没有因为他们是高三就停止。

  手里的纸不够了，几滴血落下来沾染到胸前的白T上，血淋淋的。

  安一捏着鼻子跑起来，风带起她额头的碎发，露出女孩带着慌乱情绪的亮眸。

  下课的铃声在校园的角角落落响彻，校医务室里唯一的病床上坐着一个少年。

  医务室里只有简单的包扎物品，医生紧皱着眉头给男生的膝盖消毒。

  “忍着点疼，我给你简单消个毒擦点药，还是要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沾着碘酒的棉签落到被蹭破了皮的膝盖处，已经凝固的血又被晕开，渗进伤口。

  沈司婓皱着眉头没吭声，立在一旁目睹的贺笑非却忍不住了。

  贺笑非手心落在沈司婓肩上，看着他血淋淋有些残忍的膝盖处，忍不住火气。

  “你说那家伙是不是有病，你冲刺了她突然窜出来挤进跑道。”他义愤填膺，拳头都握紧，“要不是她是个女生，我真的想拉出去揍一顿给你报仇。”

  沈司婓没搭话，手指蜷起来把校服裤腿往上卷，方便医生处理伤口。

  伤口却是有些多。

  四百米的冲刺，速度肯定是到达自身极限的快。

  那女生突然冲出跑道，在距离终点还有不到一百米的直线跑道。

  他也没防备，身体的惯力不允许他极速停下，脚步停下，身子往前倾倒，他防着没撞到人，胳膊肘撑地，整个人倾倒，就一张脸没碰到地，膝盖没幸免。

  贺笑非很气愤，牙都想咬碎，本来沈司婓正常发挥进决赛没问题，但现在，赛没比完，人差点摔废，还直接被取消了比赛资格。

  看到沈司婓额头溢出的薄薄的细汗，贺笑非以为他疼的厉害，把视线投向医生。

  “医生，你轻点弄啊，他都快要疼哭了。”

  医生看了眼一直讲个不停的人，笑了声，到底还是孩子，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一脸的认真。

  沈司婓似乎也觉得他说的话有点丢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安静点。你比我还急。”

  贺笑非被气笑，手叉着腰一脸的气愤，“疼死你得了。”

  伤口处理的很快，医生拿纱布做了简单包扎，刚放下剪刀，医务室就跑进来一个学生说操场有人摔倒了。

  医生提着医药箱离开，医务室里安静下来。

  沈司婓靠着墙，抬着胳膊往胳膊肘伤口的位置贴创可贴。

  医务室在阴面，没有阳光透进来，没有空调，里面却也凉快。

  贺笑非好奇的环顾着四周，弯腰盯着玻璃柜里放着的药品盒子做研究。

  医务室的门被推开，风灌进来，沈司婓膝盖上灼烧的伤口被风掀过，带起一阵凉意。

  “医生。”很柔的一声，语气里夹带着清晰的哭腔。

  沈司婓抬头，撞进一双通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