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家的公子啊，哎呦，贵客贵客，里面请啊，小二，赶紧招呼着……”这醉仙楼老板娘赶忙过来招呼朱翊钧一行二人，眼睛却一直瞄着朱翊钧腰间的青琉璃腰坠。

  “客官，二楼雅座有请。”小二领着皇帝登上楼梯，落座二楼。

  这醉仙楼一楼是一个大舞台，然而这个时辰尚未开始夜舞，只有一个说书人在说时评。

  皇帝吩咐道：“先不点菜，把那个……那个小厨仙叫来。”

  小二得令便往后厨走去。

  “这哱（bā）拜，身为臣子，却自视为王，经常做一些以下犯上之举，据说啊，家中藏有数件龙袍！其子更是荒淫无度，据说啊，这哱拜之子，侍奉过他的女人最小只有七岁！更甚传闻，其曾借口诛杀属地一汉民全家，只因贪图该人家中妻女之美色，残暴比桀纣更甚呐……”

  说时评的先生讲到这里不由得摇头叹气，观台上的听众无不唏嘘愤慨。

  “冯保，这哱拜是何人啊？真有如此之事？”朱翊钧问道。

  “陛下莫不是忘了，这哱拜乃是蒙古人投汉，是现在的宁夏总兵，听说……时评都说他暴敛横征。老奴久居深宫，真实情形如何，那就不知晓了。”

  朱翊钧暗暗地想，有点意思，改日找个大臣问问先，看看能不能搞点建功立业的机会。

  不一会儿，小二领着个厨娘来到了二楼雅座跟前。

  朱翊钧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女子是一副汉人面孔，却有一对蓝色的瞳。年纪似与皇帝相仿。穿着西域粗人打扮，自然没有什么异域风情。属于小家碧玉且活泼可爱的性格，拿着汤匙背着手四处张望呢。

  “小厨仙，本公子且问你——”朱翊钧要先把她的目光引过来。

  “你那道——富贵铜钱滚滚来，是个什么菜式啊？说来给我听听。坐下说。”

  朱翊钧一手扶桌一手挎椅，放松地坐着。

  “我就说吧，老板娘起了个如此俗不可耐的名字，鬼能知道是啥菜！哈哈，你也说说，你认为是个啥菜？！”小厨仙坐没有坐相地在椅子上转着汤匙玩，笑着把问题抛给了朱翊钧。

  “我想想，富贵……铜钱……想必应该是辣椒圈和麻椒串，滚滚来……鱼，应该是鱼，那就是麻辣水煮鱼！什么问题还能难倒我？”

  朱翊钧说罢，抬了抬不存在的眼镜，脑海里已经响起了那句“心机之蛙，一直摸你肚子！”。

  “哈哈哈哈……我就说吧，没人能猜得到，既然你想吃，那这一道菜也够吃了，我去准备咯，酒水什么的，你吩咐小二就好。”小厨仙笑话完朱翊钧，背着手拿着汤匙，蹦蹦跳跳地去后厨忙去了。

  朱翊钧甚是尴尬，心说这推理是有什么问题吗，他疑惑地望向了旁边的冯保，冯保虽然尽力了，但仍能看出来忍着不笑的痕迹。

  “老板娘——”朱翊钧内愤外笑，招呼着旁边给各桌敬安的老板娘过来。

  “诶客官，怎么啦，哎呦公子，这琉璃坠甚是耀眼呐～”老板娘被招呼过来，却还是念念不忘那琉璃坠。

  这青琉璃，据说价值连城，如此通透度，如此重量而雕工又如此精美之品，即便这醉仙楼已是京城第一酒楼，但倾其所有仍不足以换取如此宝贝。

  “我且问你，这富贵铜钱滚滚来，到底是什么菜啊？”朱翊钧赶忙问道。

  老板娘走到桌旁开口道：“就是铜炉锅涮菜啦。”眼睛却还死死盯着那青琉璃，还趁机“揩油”了一下。

  朱翊钧更疑惑了：“那这和富贵铜钱滚滚来又有什么关系啊？”

  老板娘笑眯眯走到冯保与皇帝中间，丰臀左右摇摆，各顶一下说道：

  “当然有关系啦，你好——我好——大家好，客官越吃越发财，我们酒楼生意好也发财，全都发财，那不都是钱吗……那不就是滚滚来吗……哈哈哈。”老板娘说完满脸世俗地捂嘴笑，朱翊钧心里只有两个字——俗不可耐！

  “你你……你去忙你的去吧！”朱翊钧简直对这个见钱眼开的老板娘无语。

  老板娘打了招呼就去旁边桌逢迎去了。未几，楼下说时评的先生回家了，夜晚表演场开始了，舞台中央换上了歌舞妓在表演。

  火锅和食材也端了上来，看着眼前滚滚翻腾的红锅，与山珍海味的菜品，朱翊钧甚是满意，边吃着火锅，边看着歌舞。这点辣，对于爱吃辣的小宇来说倒是轻轻松松，只是身旁的冯保尝了一口后便辣的找不着北了……

  ……

  次日一大早，张首辅就领着两个御前侍卫来到了宛平县外农田旁的新法免税登记处。

  本应奉命督查登记的户部员外孙康正在一旁阴凉处翘着二郎腿吃瓜，根本没有看到张大人一行三人已来到登记案桌前。

  登记员是宛平县衙师爷兼任督粮道攒典，模样打眼一看便知是个地道的狗腿子。官衔小不足以进入朝堂，自然没认出来这朝中一品大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