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舒雅提笔的手就是一顿，抬头便见山长齐仲大人正满眼戏谑地看着自己。

  心中警铃大作，笔却已饱蘸浓墨，落笔，‘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便已跃然纸上。

  因着是官体，既不像小楷那般一笔一划，也不似草书一气呵成，然笔走龙蛇，磅礴之气扑面而来。

  “啧啧，就这一手书法，也算够到门槛了。你把这本题集拿回去，每日破题一篇，七日后，拿来给我看。”

  齐仲不知何时已拿了一册题集在手，直接扔给了唐舒雅。

  把书拿到手，唐舒雅兜头便要跪下去。

  正在这时！

  “别想耍赖！你现在磕头也没用，你以为名儒这么不值钱的吗？”

  齐仲的话让唐舒雅这头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就这么卡住了……

  “老师，你小心把小师弟吓跑了，到时候连哭都没地方哭去。”竟是吕致远，推门而入。

  “你倒会装好人。”恶趣味被打断，齐仲抽了抽嘴角。

  “老师，信都写好了，有必要再唱白脸吗？”

  吕致远丝毫没有顾忌恩师的面子，不客气地拆台，顺手将样板递给自家小师弟，才又接着开口，

  “老师就这个脾气，老小老小，可能就说得是老师这种。

  这样的信，我已经按老师的意思准备了许多封。

  一旦这些信被送出去，最迟半月，但凡知道老师其名的，便都会知道老师新收的弟子，名为程睿。”

  话到此处，齐仲方将那玩世不恭的姿态收了起来，拉长的脸上尽是说不出的肃穆，

  “我如今虽顶着‘名儒’的名衔，然而朝中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巴巴盯着我。

  倘若，你以为拜入老夫门下，仕途便可畅通无阻，那就大错特错了。

  甚至于，将来一旦你入得朝堂，便会因着这层关系而被迁怒、波及……

  可以说，一旦拜师，你我师生荣辱便皆系于一体了。

  程睿，我且再问你一句，那日拜师之事是你的权宜之计，还是诚心想入我门墙？”

  唐舒雅心下动容，然重生互换之事乃是她与程睿最大的秘密。

  且因她当日之举，王家得以保全，四皇子得以延寿，这条船，她已然一只脚踏了上去，当日的是非曲直早已不再重要……

  敛眸，压下心中万般情绪，她当即纳头跪倒在地，“学生诚心拜师，愿同老师荣辱与共。”

  “如此，老夫便顺应天意。程睿，即日起，你便是我门生了……

  一日功夫，名儒齐仲再次收徒的事，就已成为卧龙镇街头巷尾的谈资，其中，又以酒楼最甚。

  “听说了吗？松山书苑的山长再次收徒了？”

  “嗐，这两天听到的都是这个，耳朵都起茧子了。不就是山长收徒，多大点儿事，至于吗？”

  “这位仁兄，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位山长可不是普通人，那是致仕的宰辅，当世的名儒啊！

  他要收徒，它能不轰动吗？”

  “的确是不得了。”

  “还有更有意思的。这位山长收的徒弟既不是什么富家子弟，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而是咱们卧龙镇前些日子娶了唐家女的程睿！”

  “啪！”

  被钱红玉磨得没的办法，特地来酒楼解馋的程梁，听到这消息，手一抖，筷子就掉到了地上。

  “你这是干嘛？在那破草屋儿里已经受够了气，出来吃顿饭还不得安生！”钱红玉满腔的怨气就这么宣泄出来了。

  “还吃个屁的饭！”一向在钱红玉面前怂不拉几的程梁头一次拿出来男子气概，爆了回粗口，“你听见他们说的没？”

  “程梁！”钱红玉才不管别人说什么，她知道的就是眼前的男人特么地敢和她叫板了。

  “不是程梁，是程睿！程睿呀！老三他居然抱上了金大腿，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到时候，他就是拔根腿毛也比咱们的胳膊粗啊！

  别说是三五十两银子了，等他当了官，我还当什么师爷，